作者/熊丙奇 教育学者、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

近日，清华和北大相继公布2019年自主招生简章。相较于往年，今年清华大学的自主招生政策有了较大变化，其中，招生专业方面，今年仅保留理工科，经济、金融与管理类和文理通识类，文科专业都被取消。在录取优惠方面，北大和清华两校都调低了优惠力度，自主招生认定的优惠降分一般不超过20分，部分特别优秀的学生，优惠分值可适当放宽，对学科特长和创新潜质特别突出的学生，达到生源所在省（直辖市、自治区）同科类本科第一批次控制分数线者，予以优先录取。

对此，清华大学招生办负责人回应称，取消文科专业属于误读。清华大学自主招生的目标是选拔具备基础学科和特色学科方向特长及创新潜质的学生，符合条件的文科、理科考生均可申请。但是，不可否认，清华取消了部分去年招生的文科专业招生，如人文与社会类、法学类等，而虽然其他其他专业没有限定只有理科生才能报考，但是要求获得五大类学科竞赛奖项等才能报考，让偏文的学生很难报考。而且实行新高考改革的省份，已经早没有文科生、理科生，大家关注的还是文科类专业的招生的情况。

今年1月，教育部印发了《关于做好2019年高校自主招生工作的通知》，提出严格控制招生规模，要求高校在上一年录取人数基础上适度压缩招生名额。从各自主招生高校发布的招生简章看，今年的自主招生有三个基本特点:申请门槛提高，招生名额减少，优惠幅度降低。与教育部的“从严”要求相比，各高校的自主招生给人的感觉是“严上加严”，比如，教育部只是要求适度压缩招生名额，可大部分高校的名额减少达30％到40％，清华甚至取消了文科专业自主招生计划。

自主招生从严，这是做好自主招生的基础。但是，需要防止自主招生“从严”，变为过度压缩、以致萎缩。我国高校自主招生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但是，不能简单地以压缩、取消来对待改革中出现的问题，要直面问题，深入推进改革。

近年来，针对我国高校自主招生中出现的申请材料弄虚作假等问题，社会上出现反自主招生的情绪，有一些人呼吁取消自主招生，取消综合素质评价录取改革，就用高考分数来录取学生，这既简单又容易操作。因此，对于高校压缩自主招生名额，甚至取消某些专业的自主招生，这部分舆论是很高兴的。但是，这是极为短视的。如果我国高校最终取消自主招生，综合素质评价录取改革，那只会强化基础教育的应试教育，出现更严重的“唯分数论”，给学生减负、关注学生的个性兴趣发展、推进素质教育，均会沦为空谈。

对于自主招生中存在的问题，包括申请论文、专利造假，是完全可以进一步推进改革加以治理的。比如，要求每所自主招生高校公示所有学生申请的材料（包括论文、专利），组织独立的招生委员会，对申请论文进行审核，在面试中，针对学生提交的论文组织答辩，并为每个学生出具招生报告等。这就是进一步推进学校治理改革，是落实学校自主权必须推进的改革。

但遗憾的是，现在治理自主招生出现的问题，不是进一步改革，而是压缩规模，取消招生。那么，按照这一思路，所有落实学校自主权的改革，都可能最终走到这一局面，不推进学校建立用好自主权的机制，而叫停给学校落实自主权。如此，改革就将在原地打转。

事实上，当前我国高校的自主招生，还非真正意义的自主招生。而只是给学校有限的自主权，把自主招生和集中录取嫁接在一起，获得自主招生资格的学生，仅仅获得一定的录取优惠，因此，这样的自主招生并没有建立起多元评价体系，也一定程度刺激学生和家长以功利态度对待自主招生，是基于获得录取优惠来参加自主招生，因此，有人认为，降低优惠幅度，可减少功利性。但真正的自主招生，是学生和学校的双向选择，一名学生可申请若干所大学，大学独立进行评价录取，一名同学可以获得多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再做选择，这才是把自主权充分落实给大学，并真正扩大学生选择权，通过学生选择大学，促进大学重视教育质量与教育声誉，用教育质量和教育声誉吸引学生选择。前不久，剑桥大学接受我国学生用高考成绩申请，引起国内舆论关注。而剑桥大学招生，采用的就是这一方式——学生自由申请，学校自主招生，高考成绩只是评价因素之一。我国试点自主招生的高校只有借鉴这种方式，才能走出当下的困境。

当前，我国高考改革进入关键期，自主招生、综合素质评价录取改革何去何从，将直接影响高考改革，能否引导基础教育摆脱应试教育、唯分数论。为此，必须以理性的态度对待自主招生和综合素质评价录取改革出现的问题，而不能再走改革的回头路。